「戲劇小說」之〈盛夏聖誕節〉
第6集
作者－溫堯
前情提要：
兩人的個性差異，曾是相愛的起點，如今，卻也是走向終點的關鍵……
相愛好難，繼續愛，更難……
第6集：夏夜，工業區裡的聖誕節
郊區，兩週後的週五 晚上十一點
發生爭執之後，士堯跟筱蔓在無語中，分開。整整兩個禮拜，他們都再沒連絡。
這次，先沉不住氣的，是士堯。他想盡辦法提早下班，約了筱蔓到郊區走走。
「為什麼來這裡？」
筱蔓搭著久沒聯絡的士堯的車，來到郊外；就她所知，這附近並沒有什麼知名的交遊散心景點。
士堯驅車前來的這裡，附近除了工廠，什麼也沒有。
「等等妳就知道了。」
兩人中間依然夾著尷尬，士堯的笑容帶點歉疚，並沒有製造神祕的氛圍。
「為什麼……突然找我出來？」
這段感情一向都是筱蔓主動的，所以今天的士堯讓她很不安，尤其是在彼此互不聯絡這麼久之後。
筱蔓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「為什麼喜歡我？為什麼要替我做那麼多？我們不過初識而已？」士堯不答反問。
「我喜歡強者！總是保持著冷靜的你、把事情處理得有條不紊的你，是我的憧憬、是我崇拜不已的人。我想要為你做好多、好多事，讓你可以專心耀眼……我，很傻吧？」
「在我眼中的妳，活力四射、熱情如火，那才是耀眼。」士堯苦笑。
「如果我們都欣賞著彼此、喜歡著彼此，那麼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？我們之間，到底少了什麼？」
筱蔓低頭苦思，士堯則不語。
車子緩緩駛過彎道，然後慢慢地停了下來。
「到了。」
筱蔓聞言，抬起頭看向窗外，卻只看到圍牆，她轉頭，用眼神探問。
士堯比了「要她等一下」的手勢後，便迅速打開車門，繞道副駕駛座的門外。「把眼睛閉起來。」
已經很不安的筱蔓，更加不安了。
「相信我。」
最後，筱蔓不敵士堯的保證，下車了。
士堯牽著她的雙手，引導她下車；他關上車門，再讓她靠在車門外。「好了，張開眼。」
筱蔓依言，張開雙眼。
眼前盡是工廠高聳的作業塔，一柱接著一柱聳立著；二十四小時、終日無休的廠區裡，作業塔此時點上了一盞盞的燈光，每一座聳立的高塔從底部到高處，垂直地間隔著好幾盞光，從黑夜中望過去，就好像……
「是聖誕樹！」筱蔓驚喜大叫！
放眼望去，整個廠區就像有慶典一樣。
（插圖－代班小天使 阿毛）
「喜歡嗎？」士堯放柔目光。
她用力點頭，「好美！」
「我就知道妳會喜歡。」士堯也靠在她旁邊的車門上，把目光望向慶典。「記得那也是在夏天，有一次，我出差經過這裡……白天經過時，我只覺得這裡是個工業區，灰濛濛的，並沒特別留意。可是晚上回來再經過這裡時，一開始只是覺得很亮，沒想到細看之後，竟是這樣的風景。」
「這就是，盛夏聖誕節！」筱蔓好興奮。
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創意，居然能在這樣的地方體現。
「當妳提出『盛夏聖誕節』的主題時，我腦海裡浮現的，便是這裡的畫面。而在妳和我交往之後，我就一直想要帶妳來看看。只是我總是忙，總是讓妳等待……」
筱蔓閃亮的眼睛黯淡下來。「……知道我的『盛夏聖誕節』的由來嗎？」
士堯搖搖頭，「願聞其詳。」
「我們常常會在夏天裡想念冬天的涼意，卻又在冬天來臨時想念夏天的溫暖。因此我就想，你的公司『采邑』是家百貨商場，而裡頭冷氣又老是開得好強，那何不把冬天的慶典搬到夏天來，把兩者做個完美的結合呢？這樣，冬天時就不用想念夏天，而夏天時也不用想念冬天……」
「很有趣的構想。」士堯笑。
筱蔓也笑，卻是苦澀，「可是冬天畢竟是冬天，夏天畢竟是夏天，就像憧憬，也永遠是憧憬……」
「但我們都找到『盛夏』跟『聖誕節』的完美結合了，不是嗎？」不知道為什麼，士堯心中警鈴大作。
「找到了，那又如何呢？」
「至少我們證明了，這是有可能的一種組合。」
「士堯，本來我很不安，很害怕我們會到此結束……剛剛看到這片風景時，突然間，我明白了。」
「明白了什麼？」
「燈塔再美，也不是聖誕樹；冷氣再冷，也不是冬天。而憧憬之所以是憧憬，正因為遙不可及。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，『在一起』這件事，原就是個錯誤。我一直犯同樣的錯，即便好友們苦勸我、即使我傷痕累累，我仍執迷不悟……直到這一刻，看著眼前這好美好美、也好哀傷好哀傷的景色，我忽然有種『醒了』的感覺。」
「我帶妳來看這片風景，為的不是這個結果！」士堯急了。
他想阻止那種結局的到來，可惜，於事無補。
「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結果……」筱蔓低著頭，聲音雖小，字字卻清晰，「我們都喜歡對方，沒錯！可是，我懷疑我們真的愛對方……如果真的愛，怎麼會愛得如此痛苦？愛，不應該是快樂的嗎？」
「愛情可以有很多種，但愛是唯一。請妳試著繼續相信我們是相愛的……請不要輕易放棄。」士堯放低聲音勸著。
「可是，我變得痛苦，你變得好辛苦。」
「我們可以一起學著改變……」
「對不起，招惹你，讓你成為我『崇拜強者情結』下的一個犧牲品，是我不對……」
「筱蔓，別一直說負面的話！給妳自己、也給我們一點信心！如果妳覺得招惹到我不對，那就繼續堅持，直到對為止！」
「不！我想，為了彼此好，就該放了你、也放了我自己……」筱蔓眼裡沒有一滴眼淚，表情卻比哭還難看，「我們分手吧，讓錯誤到此停止。」
「我們之間不是個錯誤！」一向冷靜自持的士堯，忍不住大吼：「為什麼不願意再嘗試一次？」
「錯不在你，是我……都是我，是我嘗試太多次……我已經……沒有信心了。」她咬著牙說：「就到此為止吧！趁傷害還沒完全造成前……」
士堯冷靜下來，口氣無奈，「我送妳回家。妳先冷靜一陣子，之後我們再談。」
「謝謝你。不過我想，結果應該還是一樣。」
面對轉為冷靜、態度異常堅持的筱蔓，士堯能做的，也只是嘆一口氣，替她打開車門。
臨上車前，他聽見筱蔓低語，彷彿在說服她自己，「分手，才是對的選擇。」
「那是好的選擇嗎？」士堯也低聲輕問。
但是，筱蔓沒聽到。
下集預告：
「盛夏聖誕節」的發想跟籌備，開啟了兩人的交往緣份；如今「盛夏聖誕節」開展在即，兩人之間卻畫下了休止符。
兩人私人關係寫下句點，可是同事關係才正要展開……
兩人的未來，因此埋下了未知數！
〈盛夏聖誕節〉連載到本週已經告一段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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