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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試閱1 試閱2

  一名高高瘦瘦,臉上毫無血色且兩頰有點凹陷的斯文男子,無聲無息出現在曹小草背後。他除了出現得莫名其妙之外,還莫名其妙穿著一件繡有紅字「營養雞排」的骯髒圍裙。

  而此刻的曹小草正一臉茫然地聽著學長們的爭論,他不明白在攝影畫面之中的超級宅男有什麼好討論的,眾人還一直說「明明有看到,人怎麼不見了?」、「見鬼啦!」之類的奇怪言論。
  突然,從身後傳來「咳」一聲,吸引了曹小草的注意。
  高瘦男子一見曹小草轉過頭來,客氣地笑著說:「麻煩警察先生跟我來一下。」

  「這裡可是警局耶!炸雞排的怎麼可以隨便進來?是有哪個同仁叫雞排外送嗎?要送,送到門口就好了吧?」曹小草一邊抱怨,人卻一邊跟著高瘦男子離開。
  其餘四位警察專注研究著「超級宅男神秘消失」的攝影機畫面,並沒有特別在意曹小草的言行舉動。辦公室裡的其他同仁們只看了曹小草一眼,也沒有理會他。
  只有那名對他很在意的女警一邊處理手邊工作,一邊探出頭說:「小草,你該不會頭殼撞壞了吧?」說著,她的眼神透露出擔憂的神色。

 

  「唉,誰叫我最菜呢?拿雞排當然是我去拿。是訂多少份?竟然還要我幫忙拿?」
  曹小草忍不住在心裡碎碎唸。
  但是高瘦男子並不是朝門口走去,反而往警局裡的檔案室方向前進。
  「喂!這裡可不是觀光區,不要亂走啊!」
  高瘦男子將食指壓在自己的嘴唇上,「警官,煩請不要大呼小叫,我擔心您會吵到別人。」他依然笑得很客氣。
  「什……」講了這個「什」,那個「麼」卻怎樣都講不出來。曹小草突然發現嘴巴不像是自己的,臉部肌肉一直在抽動,但是嘴就是張不開。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!」
  兩人默默地來到檔案室前,此時,高瘦男子笑著對曹小草說:「煩請您打開檔案室的門。」
  「開什麼玩笑!難道真的被案新學長說中,我是遇到有超能力的人……而他現在正要去我們檔案室中偷機密資料?」曹小草心中訝異非常,手不自覺地探索著腰際,卻一直摸不到配槍;他完全忘記稍早在墜樓送醫時,手槍就已被同仁收走了。
  高瘦男子明白曹小草的意圖,面帶微笑地嘆了一口氣,「本來是想,到了檔案室裡會比較好說話的,但我還是直接在這裡跟你說就好了。」
  「其實,我並不是個實體,而是一個有意識的精神體。」
  曹小草聽得模糊,心想,「精神體?什麼意思?」
  高瘦男子笑了笑,接著說:「我知道你心中的疑問,你一定很好奇什麼是精神體吧?其實簡單講──就是鬼。」
  講完這句話,高瘦男子突然把自己的頭拔了下來。更準確地說,是「扯」了下來,脖子上還留著皮肉的撕裂痕跡。
  眼前的震撼景象衝擊了曹小草,他腿一軟跌坐到地上,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。
  高瘦男子將自己的頭捧在胸前,開口說:「老大之前都說我廢話太多,現在我長話短說。先自我介紹,我叫作張基德。『三老大』都叫我『雞排張』……喔,對了,三老大你今天已經見過了,就是那個看起像宅男的人。你現在能看見我,是因為你已經死過又復活了,所以你現在有了陰陽眼。有陰陽眼的人往往可以看見很多別人不能看見的精神體,像是現在上面那位探出頭來的警官。」雞排張將手指往上一比。
  曹小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,抬頭一看,真的有一個頭從厚實的水泥天花板穿出來,這個「人」看起來大約五十歲左右,有著滿臉落腮鬍,太陽穴上有一個暗紅的洞,還有鮮血不斷緩緩地從洞裡流出,順著髮絲凝結成滴。那個「人」伸手去接落下的血滴,但反應似乎不夠快,沒接到的居然滴向曹小草。
  曹小草想起以前曾經聽過,從前局裡有一位警官因為遺失重要證據,太過自責,最後自殺了。只是萬萬想不到,自己有天竟然會和「祂」見面。
  雞排張又舉了另一個例子。「……或是地上角落,可能不慎被踩死的壁虎。」
  地板上果然有一隻下半身已經扁掉,而且還帶有鞋紋的壁虎;因為後肢與身體糊成一團,所以牠用前肢努力爬著,爬到了曹小草的皮鞋旁,企圖把頭塞進鞋底與地面的間隙,嚇得他連忙跳開。
  「別擔心,牠沒有惡意,只是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被你踩死的而已。」
  不知怎麼地,曹小草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街上看見的梅花鹿、外國人還有士兵。
  想必,祂們是以前曾生活在這個島上的鬼魂。
  想著想著,曹小草感到一陣令人作嘔的酸味自腹中直衝上來,忍不住用手猛拍胸口。
  雞排張看見後笑著說:「對不起,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吐,但是等我講完再吐吧。」
  曹小草將視線從雞排張、腦袋開花的前輩,還有一半是肉餅狀的壁虎身上別開,勉強聽著雞排張說話。
  「放心,你不會永遠有陰陽眼的。只是三老大最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,沒有空可以幫你拿掉,你就先忍耐一下吧。還有,我們都很忙,所以會拜託那位頭上有洞的警官來照顧你,請不要辜負我們的好意唷。」雞排張依然笑得那樣溫和,說話還是那麼客氣。
  「天啊!讓那個……來看著我!我以後是要怎樣過?」說完,曹小草便昏過去了。
  這時候能昏過去,實在也是萬幸。
  雞排張將頭放回自己的脖子上,斷面彷彿兩隻魷魚的觸手相互糾纏,最終合而為一。
  「那麼,落腮鬍警官,以後這個……」雞排張看了眼曹小草的識別證,「以後這個曹小草就拜託你照顧了。」
  頭上有洞的落腮鬍警官迅速地從天花板上落下,以端正的姿勢站在雞排張面前,舉手敬禮,聲音宏亮地喊:「是!能為三老大服務是我的榮幸!」
  雞排張滿意地笑了笑,以穿牆的方式回到中央警局辦公室……
  「是我的錯覺嗎?怎麼覺得有人在看我?」雞排張忽然轉過頭,看著那群還在研究攝影機畫面的人,接著就走到他們面前。
  張三四一行人還在討論著攝影機沒有拍到三老大的事情。
  「……我想,這個事件絕對可以和六年前楚亞民資料憑空消失的那次齊名了!」聽語氣,張三四似乎已經恢復冷靜。
  雞排張在他面前,將手伸向右臉,掏出一顆眼睛。
  「根據我的推理,那次資料會消失不見,一定是超能力者動的手腳。」在講「一定」的時候,陳案新伸出食指,用力地向前比了一下。
  雞排張又用左手將另一個眼睛挖出。
  「你……」王禮察像是有股氣憋在胸口,提高了音量。
  「是你嗎?」雞排張說著,同時將兩手上的眼睛貼到王禮察的臉上。
  「……你又來了!」王禮察面對著陳案新接著把話說完。
  張三四東看西看,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。「咦?小曹呢?」
  雞排張取下自己貼在王禮察臉上的兩顆眼睛,隨手一拋。忽然,他身子一轉,來到李土木面前,將身上的圍裙掀起;布料下看不見正常人會有的肚皮,不但如此,甚至連半塊肉都沒有,有的只是他的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腎……
  李土木沒有半點反應。
  「是我的錯覺嗎?」雞排張放下圍裙,撿起了眼睛放回眼眶,走向牆面時,還回頭了好幾次,多看了好幾眼才穿牆離開。
  一雙銳利的眼睛隨著雞排張的身影移動。「可惡!三老大的手下怎麼會找到這裡來?千萬不能被三老大發現我是能力者,不然連以前的事情都會被掀出來……」

  夕陽西下,天邊幾朵被染紅的浮雲飄動著。紅雲像極了一張染了血的臉,下方有座荒涼的公園,看起來像是荒廢許久。原本應是草皮的地方,被高達腰際的芒草所取代,芒草隨風擺動,好似來自地獄的鬼手向人間打招呼;該有鳥類棲息的巨大榕樹只剩下枯枝,貌似巨爪,伺機而動……
  園裡,一個極為古舊的鞦韆忽然發出了嘎吱聲,詭異地擺動了起來;接著,一隻黑得發亮的皮鞋浮現在這詭異的鞦韆之上,然後是黑色籃球褲、藍色格子襯衫……
  「三老大!」某處傳來了一聲呼喊。除了三老大之外,還有誰穿得出這麼不合潮流的服裝?
  「不好意思,讓大家虛驚一場了。」三老大四周空無一人,不知他是在向誰說話。
  接著,有個聲音回應了。「三老大大駕光臨,我們這些小輩真是有失遠迎。」轉眼,芒草瞬間像是被人一束束綁了起來,變成幾百個草束,每個草束上方逐漸出現一個個的球體,球體自下部開始逐漸延展,最終幻化成人型。
  竟然是一隻隻的孤魂野鬼。
  「好了啦,這些小輩不小輩的客套話就不用講了。十幾年過去了,之前要你們辦的事情怎樣了?」原來三老大將找出「能力者」的任務託付給了這些孤魂野鬼。島上的孤魂野鬼有幾千萬個,逐一調查活著的人想必沒有問題。
  一個背上插著把日本武士刀,穿著白色唐服,頭頂還禿了一塊的野鬼,拿著筆記型電腦說:「已經調查清楚了,目前島上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個能力者。」
  「那麼符合我需要的呢?」三老大輕輕晃著鞦韆。
  「三老大是說品行端正、個性善良、能力又夠成熟的?」
  「對,祢老糊塗了嗎?這還用問?」
  「世風日下,人心不古,我覺得根本就沒有一個是真的品行端正,個性又善良的。罪大惡極的先不說,就說些小的事,現在很多人都利用自己的超能力去搶劫、偷竊還有偷窺……」
  三老大大笑,雙掌互擊,發出了「啪」地一聲,打斷了野鬼的發言。「我說老東呀,祢的標準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,不要拿出來用啦,雖然祢講的有道理……現在只要把『比較』善良正直的講來聽聽就好了。」
  「這樣的話,我心中倒是有幾名勉強可以浮上檯面的人選。」老東看著筆電,操作了一會兒,接著說:「第一個叫作楊諂殲,男性,三十八歲,臺北人,職業是警察。不過這份資料是十年前的,現在他行蹤不明,就連跟著他的野鬼也一起不見了……第二個叫作汪雛鄂,也是男的,三十二歲,臺南人,表面上是個寵物業的經營者,……實際上卻是個殺手。」
  「警察我是可以理解,可是殺手?做殺手的人怎麼會品行端正,個性又善良?」三老大皺起了眉頭。
  「他殺的人大部份都是從新聞上看來的惡犯,也有部份是罪證確鑿,但身分地位很高,足以影響公權力的知名人士。他曾經犯險偷跑進監獄裡殺人,逃出時身中六槍,只是為了殺一個由死刑改判成刑期六年的殺人強姦犯;也曾經千里迢迢跑到對岸,去追一個殺妻弒子、詐領保險金的逃犯。重點是,他殺的人以法律而言,都是死刑犯。」
  「聽祢這樣講,他並不是收金買命的殺手了?」
  「嗯,他算是當志工的正義殺手。」
  三老大忍不住大笑道:「好個當志工的殺手!不過他們的名字還真有意思,一個鏟奸,一個除惡;一個在臺南,一個在臺北……我乾脆就挑他們兩個,組成一個『鏟奸除惡南北雙人組』好了。」
  老東神色尷尬,祂並沒有想過這兩人名字的諧音剛好是「鏟奸除惡」,趕緊說:「這……三老大,這麼嚴肅的事情還是多多考慮一下吧!」
  三老大停止笑聲,表情略顯無奈。「老東,祢也太不茍言笑了,這用屁股想也知道我只是開開玩笑的呀,好啦……祢繼續吧。」
  老東清了清喉嚨,插在背上的武士刀也跟著晃了幾下。「第三個叫作朱妝容,十九歲,女性。這個女孩很孝順,出生在單親家庭的她,十五歲就開始在外面工作,每個月都會拿兩、三萬給母親,也會固定捐一萬塊給孤兒院,一萬塊給弱勢團體,自己卻縮衣節食的,實在是很有愛心啊。」
  三老大忍不住問:「十九歲就賺那麼多錢……該不會是……是做特種行業的吧?」
  「您怎麼知道?」
  「這個嘛……這麼年輕的女人可以賺那麼多錢,除了那種行業之外,我也實在想不到別的。找這樣的女人來當執行者,實在有點……」三老大支支吾吾地說出想法。
  聽完,老東瞪大了眼睛。「三老大!您想錯了!我說的那種特種行業是葬儀社業者!不是做雞的!」
  「三老大的想法還真邪惡呀!」「想不到三老大是這樣的人!」「動不動就想到那邊去了,我們的頭兒真是……」老東後面的野鬼們議論紛紛,就像是菜市場一樣。
  這回換三老大大聲說:「我哪有說她是做雞的!只是祢心裡這樣想而已!」
  老東已經當了那麼久的野鬼,當然也是個老油條,懂得給三老大臺階下,連忙說:「是是是!是我汙穢的心以為三老大是這樣想的,真對不起,三老大!」
  三老大滿意地點點頭。「沒有關係啦,誰叫我的長相就是一副色瞇瞇的樣子。那這個女孩也不錯,接下去的那個呢?」
  老東繼續說:「還有個叫作呂回春,女性,三十五歲,職業是醫生。據說她醫人之前,都會問受傷的原因,如果是因為江湖仇殺、逞凶鬥狠的話,她絕不醫治;但,如果傷患是因為救人或行善而受傷的話,她治好了也不收一毛錢。」
  「這種醫生不知道要說好還是要說不好……一般的醫生不是都來者不拒的嗎?」
  「來者不拒?您的意思應該是對傷患一視同仁吧?」
  「反正祢能瞭解就好啦,要找誰是我的事。好啦,那下一位呢?」
  「沒有了。」
  「就四個?」三老大從鞦韆上跳下。「祢不是說島上的能力者將近一百五十個?祢們這件找『執行者』的任務可是幹了十幾年耶!」
  「這一百四十七個人裡頭,算是好人的確實不多呀,大部份的人得到能力之後,要不就是殺人,要不就是放火,再來就是姦淫擄掠……也有一部份的人選擇將能力隱藏起來,過正常人的日子,要他們利用自己的能力,恐怕比要他們飛天遁地還難。」老東解釋著。
  三老大低頭思索了片刻。「祢這樣講,倒提醒了我,或許這些能力者也可能是一種禍害。」祂抬起頭來,說:「對了!那……那個叫作范德的呢?他是個神父,當神父的心地應該不錯吧?我看見他有『天主的眼睛』!」范德就是三老大在被曹小草捉住雙手時,從電視牆上看見的人物。
  老東一愣。「這樣厲害的人我這邊怎麼沒有資料?」隨即轉過身向背後的野鬼問道:「是誰去盯一個名叫范德的神父?」
  「我!」一個野鬼舉手回應,很快地飄到三老大的面前。三老大眉毛一揚,罵道:「怎麼會連這樣的人物都沒有發現呢?」
  「我有發現呀,但是三老大不是說只要看臺灣的嗎?這個人是混血兒,不算是臺灣的人……」
  「我真的輸給祢了!祢以為選總統嗎?還看國籍?人是在島上的就好了!找執行者的事情是多麼的重要,竟然這樣馬馬虎虎的!來人,拖下去進行第六層的酷刑!」
  「不要啊!」
  銅柱從地上竄了出來,發出高溫的白煙;這野鬼瞬間就被其他野鬼抓住四肢,剝光了衣服,打開雙腿就往高溫的柱上靠。這酷刑叫「銅柱地獄」,是三老大的超能力「天主的酷刑」中的一種。過去曾經有個擁有陰陽眼的人,見到了這項酷刑,也不知道是怎麼流傳的,最後竟然成了島上學生常拿來整人的阿魯巴活動。
  酷刑結束,三老大頭上像是有壺滾開的熱水在冒煙一樣,氣呼呼地離去了。
  老東喃喃說道:「沒有辦法,得罪了脾氣古怪的三老大,本來就是討皮痛的,這是我們自己要承擔的。」
  「是……」受過酷刑的野鬼才說完,身上的傷痕已消失。這種懲罰本來就是意義大於實質。
  這名野鬼不解地側過頭追問老東,「不過有件事情我不懂……為什麼三老大在選『執行者』的時候,還要特別選那些品行端正、個性善良的?」
  「喔,這是因為──聽說數十年前,在一片純白到連絲毫陰影都不會產生的奇異空間裡,三老大正式成了『天主代理人』。那時,Y問了他想要選擇什麼樣人的當執行者,三老大回說要找品行端正、個性善良的。」

  老東接著轉述了當時Y與三老大的談話。
  「為什麼祢這麼堅持要選善良的人當執行者呢?」
  「老阿嬤,您忘記我以前是個人類了嗎?為了人類好,這是正常的。」三老大口中的「老阿嬤」就是Y,因為此時的祂正以地球上老婦人的形象出現。
  「為了人類好?連我都不知道怎樣才是為人類好了,祢會知道嗎?何況,為了人類好,也不見得就是為地球好。」
  「如果只是單純要讓地球好,那您不如就直接讓一些愛惜生態的人活下來就好了,何必要選出我們天主代理人後,再去選執行者?多此一舉嘛。既然要讓我們去選執行者,我當然也會有自己的想法。天主只是要我們地球人掛掉一半,所以我當然可以用自己的標準去掛掉我管區的一半呀。」
  「阿三,在所有的天主代理人之中,就祢的處世風格最為奇怪,祢不是最明白人類的善變嗎?」
  「老阿嬤,因為您從來就沒有當過人,所以不會有想要拯救地球人的心;就算人類是善變、狡猾的,也不可以這樣就放棄人類,隨便掛掉一半的話,對那些本來不該死的人很不好意思。」
  「好一句我從來就沒有當過人啊……好,既然我已經授權給祢了,那祢自己決定就好了。天主代理人需要擁有更強的能力才能管理執行者,除了祢本身『天主的寄託』、『天主的酷刑』之外,我再傳授『天主的賜與奪』、『天主的永恆』給祢,最重要的是別忘記身為天主代理人的任務了。」
  「沒問題!我一定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!」

  「等一下,我知道三老大口中的『老阿嬤』就是Y大人吧,以前我們稱為夏娃、女媧。我已經體驗過『天主的酷刑』……真是痛不欲生啊……三老大『閻羅王』的稱號果真名不虛傳。那『天主的寄託』是什麼?」那名受過酷刑的野鬼追問老東。
  「祢受的酷刑是用來處罰惡鬼們用的。『天主的寄託』能讓靈體附身在自己身上,算是常見的能力。三老大的超能力,大都與鬼魂有關,所以日子一久,三老大便跟我們交好啦!」
  「祂也因為這樣而行為怪異,逐漸被人間的人排擠了吧?那什麼又是『天主的永恆』、『天主的賜與奪』?」野鬼決定把不懂的事一次問完。
  老東看了問話的野鬼一眼,悠悠地說:「『天主的永恆』、『天主的賜與奪』是天主代理人都會擁有的能力。『天主的永恆』是讓代理人能擁有形同不死、不老之身軀,並永遠可以將外貌維持在最強狀態的能力。要知道,千年光陰於宇宙時間不過是滄海一粟,如果天主代理人沒有這項能力,十之八九活不過一百歲;畢竟對X、Y兩位大人而言,光是重新尋找代理人便是一大難題了。另一樣『天主的賜與奪』則是更強大的能力,只要用中指一比,就可以治癒瀕死的人,更可以賦予鬼魂短時間的肉身,甚至直接取人靈魂,全憑自己的意念。聽說三老大最近對一個警察使用了這個能力,算起來那個人滿幸運的。」
  野鬼想了想,又問:「所以三老大想要善良的人當執行者,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好?善良、正直的執行者,就真的會讓善良正直的人活下去嗎?」
  老東一愣,說:「好問題!不過……邪惡的執行者當然是絕對不可能讓善良正直的人活下去的,所以除了選好的人當執行者之外,還有什麼方法呢?」
  「這倒也是。」

  世界上,很多重要而且攸關人命的大事本來就是在輕描淡寫之間決定的。「天主的劇本」也因為三老大的決定,而產生些微的變化。我……不,天主明明知道地球人都是不可預知的變數,但是依然決定讓地球人當「天主代理人」,這就已經註定「天主的劇本」一定會由地球人改寫。
  就在三老大氣沖沖去找范德的同時,一位或許與這件事情已經產生密切關聯的年輕人正在抱怨著。
  「別人說,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,我這輩子都是光明正大地過,為什麼還會遇見鬼呢?」說完,曹小草深深地嘆了一口怨氣。才兩個禮拜,他的臉就消瘦了不少,活像是個吸毒犯;體重少說也瘦了五公斤。曹小草今天獨自留守辦公室,因為沒有其他人在,就直接和靈界朋友說起話來。
  「我說小草學弟,你不要嘆氣嘛,有了陰陽眼,可以多認識一點朋友呀!」頭上有個被子彈打出的洞,滿臉鬍子的鬼警察說道。
  「都快變同伴了還朋友哩!」這些天來,曹小草已經看過了無數特別的鬼魂,像是少了一隻手的鋼琴家、一隻缺了頭的雞、全身發腫的深藍色水鬼……最噁心的是一隻胸腔部份扁平如紙的哈士奇。祂小心翼翼叼著自己的心臟在路上閒晃,雖然還是用四隻腳走路,但前後腳就好像各走各的一樣。
  曹小草之所以對那隻狗特別有印象,是因為鬼警察總是從哈士奇的嘴裡把心臟拿出來,一起玩心臟傳接球的遊戲。看著身體扁平的哈士奇高興地跳起來接住自己的心臟,實在很難讓人忘記。
  就像現在。
  「我說亞民學長,祢好歹也把狗放在外面吧?」這些天,曹小草已經確定跟在自己身邊的鬼警察,就是張三四那些學長們常提到,前幾年在局裡自殺的警員楚亞民了。
  「有什麼關係?別人又看不見!」
  「我看得見呀!」一股酸味從肚子裡衝了上來,曹小草忍下想要吐的感覺,緊閉雙眼,抱著自己的頭,自言自語起來。
  「真倒楣!真倒楣!沒事遇見那個什麼三老大做什麼!明明是我救了祂,怎麼還會變成這樣?好心沒好報!好心被雷劈!好心撞到鬼!」
  講到「三老大」的時候,楚亞民便馬上立正站好,那隻死狀淒涼的哈士奇也跟著停止了本來還在搖動的尾巴,並折成不自然的九十度表示尊敬。
  楚亞民用嚴肅且正經的聲音說道:「別把遇見三老大當作你的不幸!世界上有多少人因為三老大而解開了很多難題,知道嗎?」
  曹小草雖然沒有興趣,但還是隨口問了。「有什麼樣的難題是祂破解的?」右手一邊轉起筆來。
  楚亞民思索一會兒。「就拿最有名的法醫,郭日松來說好了。這個郭日松以前是一個不成材的刑警,在打靶的時候,一次都沒有打中紅心過,去抓綁架犯的時候,自己反而還被綁架。所幸,在一次事件之中,身受重傷,人就快死了……」
  曹小草沒好氣地吐槽說:「都要死了還算幸運呀?」
  楚亞民哼了一聲,接著講:「要死了不算幸運,但是遇見三老大就算幸運啦!當時,他意外遇見了在外面亂晃的三老大,三老大似乎對他特別有好感,救活他之後,也不收回他的陰陽眼……之後你猜怎麼著?」
  「怎麼著?」可能是聽出了興趣,曹小草追問著。
  「他竟然想到請那些死者來幫忙破案和找證據!不然你以為這個天兵刑警是怎麼變成聞名天下的法醫?」
  曹小草聽著聽著,本來反應不過來,想通了之後,拍了一下桌子說道:「原來如此!雖然當事人已經死了,但是祂們的靈魂還是可以說出很多的秘密;有些人死了之後靈魂還留在案發現場,甚至還看見了歹徒是怎樣毀屍滅跡的吧!」
  說著說著,曹小草看了楚亞民一眼,忽然在意起眼前這位死者,順勢追問下去,「學長,之前聽說祢遇到一件牽涉數百條人命的大懸案,可以說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嗎?」
  楚亞民意外地嘆起氣來,曹小草沒有想過,原來傻樣的祂也有嘆氣的時候。
  「老實跟你說,我自己知道的,就和你們知道的差不多。那該死的證據明明放得好好的,我也搞不懂到底是怎樣不見的!」
  曹小草雖然是一個菜鳥,但因為他是一個正經的菜鳥,所以對這種不清不楚的事件會更想要理出一個頭緒來。
  「怎麼不見的不知道?那……那個證‧ 據‧ 是什麼東西?」
  「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。」楚亞民的食指開始探索起自己頭上的彈孔,像是想把記憶從那個直通腦部的洞給挖出來一樣。
  曹小草只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氣在腦中翻攪,緊握的拳頭忍不住朝楚亞民揮去。
  「連是什麼都不知道,祢怎麼知道是『證據』?」一邊說著,曹小草放慢了揮出去的拳頭,因為就算想打也打不到啊。
  「喔喔,那是因為有人拿給我的啦!」楚亞民將手指整個插入彈孔之中,看起來又好像是要堵住將潰堤的記憶。
  「拿給祢的時候,對方說那裡面是證據?」曹小草眼睛發亮。
  「對呀,那封匿‧ 名‧ 信‧ 是這樣講的。」
  「什麼匿名信?」
  「匿名信的內容大概就是……這樣講你也不會了解,我看我把事情的始末講清楚好了。『事件』其實就是一宗開始於南華安養院以及東大醫院的恐怖殺人事件。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犯案過程,可是每個老人、每個病人的死狀我都記得很清楚!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眼睛睜大大的,嘴巴開開的,全身都有點類似凍傷的痕跡,像是凍傷之後又被水淋溼……到底是被什麼恐怖的武器傷到我也不知道,可是這一死一共是死了六百多人!」
  曹小草對南華安養院及東大醫院的事情有點印象,但那時候他還沒當警察,資訊是從報紙上面得到的,對其中的細節並不清楚。
  「這些人有什麼共同處嗎?」
  楚亞民的食指不安分地在彈孔裡攪動著,像是在思考。「除了又老又病之外,哪有什麼共同點?」
  「又老又病……六百個人一起死……」曹小草喃喃說著,不禁開始思索,「是有人和這六百個人有什麼仇恨嗎?還是說這是故意擴大殺人範圍,模糊焦點?不管怎樣,殺了這樣多的人,這個主謀者一定是很邪惡的。」
  「那祢的記憶裡,那個證據的樣貌是怎樣?」曹小草推測楚亞民雖然沒有看見證據的「內容」,但一定有看見證據的「包裝外觀」。
怎樣的證據可以指認殺害那六百個人的兇手呢?
  「我只記得是一個長方形的包裹而已,大概這樣高,這樣寬吧。」楚亞民用雙手的食指和姆指框出約三十公分長、二十公分寬的長方形。
  「這種大小的東西太多了,可能是書、是槍,也可能是照片、炸彈,或是一本厚厚的犯罪資料……」曹小草想了想,又問:「當時有誰看見這個包裹和匿名信?」
  「所有的人都看見過呀!只是因為我們擔心這裡頭有可能是攻擊警方的爆裂物,在可能是關鍵證據,也有可能是爆裂物的情況之下,我們決定先將它放在檔案室裡的『防爆櫃』。那防爆櫃非常堅固,除非裡頭是核彈,否則穩當當的,保護證據也OK……怎麼知道才放進去沒多久,找人來處理時卻不見了!」
  「……祢該不會是忘了上防爆櫃的鎖吧?」曹小草眼睛一瞇,狐疑地看著楚亞民。
  畢竟這位大叔一副傻傻的樣子。
  「不可能啦!那時發現證據不見的時候,是我第二次打開它,還關得緊緊的!」楚亞民開了洞的頭部噴出血來,就像噴泉一樣。
  聽到楚亞民的說法,曹小草只覺得更加疑惑,因不解而瞇起的眼睛變得更瞇了。「如果那名拿走證據的人之後又重新上鎖呢?」
  「啊!對吼!」楚亞民腦袋上的血停止了噴發。
  「……祢這樣就自殺,也太不值了吧?」
  「我雖然是自殺,但是你並不知道真正讓我自殺的原因是什麼!」祂看起來似乎很激動,活像個響起來的鬧鐘,抖個不停,血自然又噴個不停……
  曹小草查覺到楚亞民的死因並不單純,他坐穩身子,決定追問下去。
  「那讓祢自殺的原因是什麼?」
  「火!是火!都是火!手上都是火!」
  情緒激動的楚亞民彷彿摔落地面的鬧鐘,瞬間身體各部份四散,在警局裡頭胡亂彈飛了起來,穿過各個房間,有的還穿過曹小草的身體。
  曹小草呆了片刻,大喊:「學長!祢冷靜一點呀!」
  「冷靜什麼?」自動玻璃門打開,出去巡邏的王禮察回來了,後面還跟著陳案新,兩個人都以一副莫名奇妙的表情看著曹小草,好像他的鼻子開了一朵花似的。
  「沒有,我只是在做白日夢啦,哈哈。」曹小草摸了摸鼻子解釋著。
  「真是,菜鳥皮還不繃緊一點。」陳案新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根湯匙,神情專注地盯著看。他總是隨時隨地練習怎樣用超能力彎曲它。
  「哈哈哈……」曹小草表面上裝傻,心裡正思索著從楚亞民口中問出的訊息,還有以前學長們說過的資訊,試圖將所有的事情理出個頭緒──
  「第一,亞民學長自殺的原因究竟是什麼? 竟然不是因為證據不見,而是『火』?『火』是指真的火焰? 還是其他的東西?」
  「第二,包裹裡面的證據是什麼呢?是誰拿走包裹的?他是怎麼拿走包裹的?現在包裹在哪裡?拿走的人目的又是什麼?」
  「第三,以前看過匿名信的有誰?那匿名信又是誰寫的?如果寫信的人掌握了證據,那麼他是如何掌握的?」
  「第四,之前南華安養院和東大醫院的六百人死亡到底是怎麼回事?殺死他們的動機是什麼?」
  雖然很多疑問目前仍不清楚,但是在南華安養院和東大醫院事件中,除了亞民學長,曹小草已經整理出三個關鍵人物──第一個是寄證據的人、第二個是拿走證據的人、第三個則是殺害老人和病人的人。
  「常理而言,那個『把證據拿走的人』應該就是和『殺害老人和病人的嫌犯』一掛的吧?不過他們怎麼會知道這個警局有人寄來一個證據?除非──」
  「內神通外鬼!警局裡頭有人和兇手聯絡!」
  這個念頭一出現,曹小草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  曹小草回過神,想和楚亞民討論,才注意到祂早已不知去向。

 

※此版本若與出版版本有出入,皆以出版版本為準

 

 

地球人注意!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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